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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關-2

 

 

週五晚上回去,我食不下嚥,

葡萄樹剛低聲跟小姑說,曾經當過護士的小姑就馬上眼眶泛淚,

公婆進來,我們假裝無事。

「喔!下周要跟同事聚餐啦!沒有要回來噢!」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還能談笑風生。

 

順道晚上回了娘家,查了些資料,

胸部陰影3公分在支氣管主幹上、咳血、沒有發燒(應該不是肺炎)、沒有咻咻聲(也不是肺結核)、醫生說三十幾歲可惜……

那……不就是肺癌了嗎?

肺癌一向很難察覺,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病入膏肓。

沒有抽菸、沒有喝酒等,也會有肺癌的發生。

三公分……那就是第三期了!

第三期的話,也無法進行手術,

五生率(五年存活率),

只有約10%!

10%!

 

 

面對爸媽,想到葡萄樹也許不會再出現在我身邊,

以前說的以後老的時候要推輪椅帶他去曬太陽,

要和他去旅遊露營、要和他一起做好多事情、他是我最重要的人……

我再也忍不住、無法堅強,在爸媽面前崩潰哭了出來,

如果最壞的情況……(哽咽)

 

輾轉反側,無法成眠。

我該想些什麼呢?

我該做些什麼呢?

也許這個是上天要給我的考驗,

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
他一定是要借這件事情告訴我什麼。

 

我不能待在「為什麼是我們」的低潮時,

我要想想我要做些什麼?

 

先不要讓公婆知道,

查了些網頁,

初步想了一下,

房子大概要賣了,

車子也要賣了,

臺大在這方面是權威,可能要北上轉診。

幫葡萄樹請病假,我請育嬰假,一切都先暫停吧。

 

保險先聯絡,看狀況提供意見,

有什麼醫療資源都要用上去。

標靶藥物一顆動輒幾千幾萬,葡萄樹一定捨不得,

「不用想,沒有比生命更重要的!」我說。

化療、生機飲食、偏方、中醫,一定有很多的關心和提供會從四面八方而來,

看葡萄樹的機緣和運氣了,

只能想著,治療的時候我一定要在旁邊陪他,

只要能力可以做到的,

不顧一切可以做的一定做到。

 

如果真的化療,

旁人的支持很重要。

朋友、家人,

我要去聯絡他的朋友。

啊!不知道葡萄樹還有什麼沒有完成的願望,

要趁體力好的時候快去做才不會後悔啊!

 

如果是真的,希望他可以撐過五年,

五年啊!小葡萄七歲,

應該可以了解,

我要怎麼告訴她們?

噢,對了,生死的繪本還有葡萄樹要錄音,

他會想要錄到兩個小女兒二十歲嗎?

也許我不該聽他錄,

我一定會哭。

 

 

週六,帶學校的孩子去小人國和數位學伴(中原大學的大學生陪伴計畫)的大哥哥大姊姊相見歡,

整天,葡萄樹身體依舊很不舒服,

全程帶著口罩。

看著他牽著小葡萄,

我只有想著,

我要多拍點照,

也許這樣的機會不多。

以後小葡萄會記得爸爸帶他來過遊樂園。

 

家人一直聯繫中,

下週要做斷層掃描、還要嚥痰。

我跟小姑說:大概衝擊最大的就是公婆和孩子了。

小姑說:「孩子還那麼小……」

我第二次淚崩。

 

我做再多,永遠無法替代葡萄樹在家裡的地位阿!

我如何兼顧慈母嚴父,

孩子問爸爸去哪我要怎麼回答?

他們的楷模呢?

晚上睡覺總要爸爸陪啊!

需要心理輔導嗎?

我要準備些什麼?

以後兩個小傢伙怎麼照顧?

周遭有誰可以替代爸爸的角色?舅舅嗎?

我開始思考我接下來要做些什麼,

迎接要來的大浪。

 

回程時,孩子因為沒有告訴家長接送時間,

家長直接在學校的粉絲團質問請校長出來面對。

當下,我看著戴著口罩奔波一整天的葡萄樹,

他吹了一整天的風,

想起他在我面前病懨懨,

對待學生依舊堅持,打起精神照顧。

我真的……再也沒有好EQ面對。

到底,葡萄樹這樣付出是為了甚麼?

不是應該在家裡休息嗎?

醫生說他不能勞累。

 

我好心疼。

後來家長知道誤會一場,終究歡喜落幕,

但我也已經像遊魂一般,

在生死面前,我們都好渺小。

 

期間,家裡已經雞飛狗跳,

眾小姑全都回來,

姑丈也都從外地回來幫忙。

全部聯繫動員。

 

送完孩子等家人接送後,

晚上六點一到家,

小姑馬上和我們驅車,

選擇了另外一家醫院,重新檢查,

馬上排定了斷層掃描,

當天看狀況嚴重與否。

 

焦急萬分、愁眉不展,

一群人還是瞞著長輩,

亂說著要去哪裡就全部出門,

所有人擠滿了小小的診間室。

 

等待、心理準備、沙盤推演。

標靶藥物、化療、台大醫生、氧氣機……

 

嚴陣以待。

 

醫生打開X光片,正要排定斷層掃描前:

咦?X光片的肺部陰影?沒有陰影啊!一切很正常啊!

 

(未完待續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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